無知無覺

昨天早上看到他的短訊，約我晚上見面。

然後整天保持忙碌，下班就打電話給弟兄，作賽前輔導/演練。回家前在附近買個麵包給他，配朱古力奶，搭一支小礦泉水。

如常晚餐，化個淡妝，等待。至約定的時間都收不到短訊，正在擔心他是否臨陣退縮，就收到他的電話，說 whatsapp 好像有問題，人已經到了樓下。

見面後走到附近公園，坐下，靜默。我說了些廢話後，就不知道再說甚麼。

又靜默了一會，他主動開口，說：其實早上看到你的短訊真的滿感動，所以想馬上找你。但後來思想，覺得現在自己對你的感覺好像是虧欠多於喜歡。並不是說不喜歡，而是所有事情在那天開始，好像已經不是那回事了。所以我現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抉擇。我有對比過，覺得自己喜歡你好像不如以前喜歡那些舊女朋友。我那時候可以為她們放棄一些東西，但我問自己，現在可以為你放棄些甚麼？我不是不喜歡你，但也不是沒了你不行，因為你在我生命中不是最重要的，所以如果再一起，我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。

（我以為自己聽到會很傷心，但原來絲毫情緒都感受不到，冷靜到自己都難以置信。）（可能因為某程度上心裡清楚，雖然不能說他不在乎，但或許確實不夠喜歡我，只是之前還能跟自己說是因為剛剛開始，還有很多時間培養感情，而且他性格內斂不懂表達。）（大概因為一早知道，所以對於他的說話一點不驚訝。）

我問：但你起初也是很喜歡我的？他說是。但可能因為自那天開始，突然就覺得事情不再一樣，並不是說不喜歡，而是對你沒有了那種感覺。因為原本一些正常的事情你覺得很有問題。我之前跟沒有一起的女生都可以很親暱，反而現在一起了的人不行。

我說，我真的不是那樣的意思。我問，是不是因為那時我令他覺得被拒絕，所以感覺很受傷？他說用拒絕這個字好像不是太準確，而是本身他覺得事情會照常軌發展，然後突然之間，原來你覺得這樣很有問題，就有種不知怎樣再走下去的感覺。我問他，這樣是不是有點像，當你覺得事情順序進行的時候，突然被甚麼東西阻塞前路，然後你就不知道再如何走下去？他說，或許也可以這樣說。

我再問，所以你之前覺得如果大家慢慢發展，也能像喜歡舊女友那樣喜歡我，但自那天就不同了？他說是。就閃過叫他吻我的念頭，看看大家是否真的不再喜歡。按捺著沒有說出口，心想，何必？

然後我問他，那麼你覺得，如果我們再一起，能不能回復很喜歡很喜歡的感覺？他說，我不知道。我問，但你跟我一起是開心的？答，嗯。舒服的？嗯。溝通到的？嗯。但我現在彷彿也不能如從前一樣再很喜歡一個人。他說，雖然如果再一起，可能其實你也不會覺得有問題（先生你肯定？），只是。我問，是否因為你曾經受傷？他說他也不知道。

他說現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抉擇，然後問我是否下星期去旅行，說想要多點時間，待我旅行後回應。我說如果他想要再多一點時間都可以。他說不用了。

我見他開始有疲態，就問，你累了？他說是。我說笑，說累了可以靠在朋友肩膀。他說，現在已經沒有那種很想靠近的感覺。即使你現在說可以，我也不想了。靜默。

本來再想說些甚麼，但我明白到，事到如今，無論再說甚麼都已經無用。因為心的狀態並非人能控制。有一刻突然冷卻了，不愛了就是不愛了。於是靜默。我說，那麼走吧。他說好。

他說送我，我看他有點怪怪的，就問他，你還在打思憶嗎？他說其實由昨晚開始打到今天。我說剛才好像也不怎樣覺得。他說是。就有種想幫他祈禱的衝動。我說，你再陪我去一個地方。然後帶著他走到旁邊的公園，一邊走，一邊在心裏祈禱希望自己能有智慧懂得如何為他禱告。找一張長凳坐下，跟他說，我們做一些很不科學的事情吧。然後叫他合上眼，為他的身體祈禱，也為這段關係祈禱。其實表達得不好，但大概意思就是說，求主看顧他的身體，另我們倆人都不知道怎樣應對這段關係，就交託神。如果能夠繼續走下去，就求神親自挪開我們中間的糾結，即或不然，也求神親自安慰我們的心。

禱告後就嘗試用朋友方式與他相處，開朗說笑，希望氣氛輕鬆一點，發現他走路速度飛快。我說你不要走得這麼快，我明天還要去跑步，跟不上。他說因為是下斜坡，現在就當事前練習吧。後來走到平地，忍不住揶揄他，說，這裡肯定也是下斜坡啦。

到了樓下就與他分離。我看著他的背影，伸手到布袋裏打算拿電話打給弟兄，摸到為他買的麵包，就很想拿給他。雖然我想過其實自己也可以吃，但又覺得自己不會想吃，就小跑追上去。明明還看到他在前面不遠，一轉角就不見了。想過打消念頭，但最後還是決定到他乘車的車站等他一會。好像有點明白自己這樣做的原因，又不完全理解。

到了車站還是看不到人影，就覺得他大概去買東西了。然後等了一會，轉身，就看到他從後面走來。他問我做甚麼？我就輕鬆地說，我發現忘記拿麵包給你。他說，你自己吃吧。其實我大概知道他不想收的原因，也覺得自己頗無聊，但還是假裝兇狠地說，我特登拿給你的，你不是不要吧？他就收下。我本來轉身就走，又想到還有朱古力奶，雖然看到他手上拿著自己買的飲品，但還是把朱古力奶塞到他手上。因為他沒有帶袋子，就問，點攞呀？我就說，那你把這個給我吧，就把他手上拿著，喝了一半的飲品拿走，瀟灑揚手轉身離去。

然後就打電話給弟兄，把事情告訴他。我說，其實你光這樣聽，也知道事情大概完結了。弟兄說，很難說的，其實 F 這樣說可能有兩個意思，一個就是可能他對親密度比想像中重視，所以你的拒絕對他來說打擊很大。第二就是，可能他對情慾的需求勝於你，這個與他為人性格好不好無關。所以他以冷卻了作藉口，讓自己好過一點。因為他情願之後找一個可以好容易有性，多於關係中的愛與關懷。不過這樣也好，因為如果一開始已經得到了，男生也不會再想愛不愛的問題。但也不要覺得 一瞬間不能改變一個人，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神的旨意。

他問，如果 F 真的決定回來，你會怎樣做？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。因為這兩天太冷靜，甚至想擠也擠不出一滴眼淚。我是真心不傷心，所以覺得其實自己可能也不是太喜歡他。當初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自己是愛他的，覺得只要他因為這段關係認識主，最終我們能否開花結果其實也不要緊。但這兩天的反差令我感到很奇怪。

弟兄就說，其實我覺得你是在壓抑自己的感情，就是把自己都欺騙了。我說不知道，可能吧，但我是真心的，毫無感覺。他說其實我覺得你比自己想像中喜歡他，而你現在是處於一個受傷的狀態，因為整件事情上你沒有做錯，只是這個世界的價值觀實在太強大，而你暗地裡感覺委屈，他又誤會了你想表達的意思。尤其此次是初戀，你會有種保護狀態，跟自己說其實不是太喜歡他，在選擇與不選擇之間。

他說，我只能夠告訴你，你現在無知無覺，但之後一定有一個爆發點。我希望你爆發的時候告訴我。我覺得你是不會做傻事的，但還是希望你知道情緒是要處理的。因為如果現在不處理，到一個星期之後，如果結果不好的話，你會大爆。

其後他又說，我知道你可能在逃避，但是我還是要再問你，若果他真的決定回來，你會怎樣做？如果你真的接受他，其實你知道會是個長期的掙扎，而且你會預計到在關係中十分辛苦。我說我知道，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做。起初我覺得自己不算是太喜歡他的，然後慢慢又好像很喜歡他，可能因為自以為是的啟示，就開始嘗試投入。但我又覺得，其實他不能給予我想要的關係。當然所有事情都是取捨，你永遠不能找到一個完美的伴侶。之前看書，說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，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去屬靈方面。那時我雖然都覺得不能確定，但某程度上又覺得這個人就是神給我的那一位。但現在我就會想，其實可能那些所謂啟示，只是神叫我放膽投入，從中想教導我些什麼，然後拿開。而我開始覺得有點怕了，覺得很煩。然後就會想，其實神是不是藉此教導我獨身的好處，因為有些人就是有獨身的恩賜。弟兄就提醒我要小心自己的想法，因為他說很多時候，上帝會令其成真。他說情願我一生讓另一個人煩死，也不希望我去獨身服侍，因為其實這是件很孤寂的事。我就跟神強調，我只是說說罷了，其實我也不是真的希望自己會獨身終老。

他說，其實你知不知道，兩次你都給我一個確定的答案？其實你是知道的，只不過你想別人用一個更加明確的方式告訴你。你一直將自己放在選擇與不選擇的狀態之間，但其實我覺得你是會接受他回來的。只是如果你不處理此刻的情緒，到你跟他再一起的時候，你就會對自己有糾結的情緒，起初再跟他相處的時候就會非常辛苦。他叫我千萬不要質疑自己的價值觀。我說，別人談戀愛我也談戀愛，別人第一個月是熱戀期恩愛非常，我卻好像沒有怎麼纏綿甜蜜的感覺，反而是一直在掙扎。

他說，其實我覺得神給了你一個很大的試煉，但是我又覺得神是很愛你的。我覺得你是很特別的，我不知怎樣說，但是我覺得你是被神包圍的。我說我知道，只是有時候我仍會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神？我知道是有的，但還是不禁會懷疑。

聊過電話後就回家洗澡睡覺。情緒一直維持平和非常的狀態，也無風雨也無晴，就是睡不好罷了。

早晨起來就想不如主動發個訊息給他算了。不如算了。又不是愛他愛到失去他就活不下去，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去接受一段不怎麼理想的關係？這個世界上選擇那麼多。就當他真的決定重新開始，我又有沒有這個心胸，能好像以前一樣待他？卻又怕自己會後悔。就決定，不做決定。